樱酒

关于一场夏日恋爱。

00

从冰沙中窃取夏天，从你眼中窃取爱意。

01

第一次见面是初夏。

一场小雨下过，天气紧跟着热起来，柒提着一袋子雪糕刷开小区的门，他最近新搬的小区绿化做得很好，山石流水高树灌木一应俱全，小路两侧还种了开得正好的三色堇。

沿着树荫一路向前，他在这时接到了组织的启用消息。

突兀的提示音打破平静，柒拿出手机一目十行，转而利落地关闭页面。

“已接近安全屋区域……”柒看了眼手里的雪糕，在‘先找受伤的组织成员’还是‘先回家安顿雪糕’两件事上踟蹰一秒，继而果断继续往家走。

显然，这个决定再正确不过。

走出电梯时柒一眼便看见了蜷缩在家门口的身影：看身形是个青年男子，裹在身上的黑T恤有好几个撕口，露出渗血的伤痕。他抱臂坐在门前，听见脚步声立刻睁眼抬起头来，瞳孔中是不加掩饰的锐利。

柒不急不忙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打量，片刻后，对方变脸般收起了眼中的防备，苍白的脸上浮现笑意，他扶着墙缓缓站起，自来熟地对终于拿出钥匙、走向自己的安全屋主人道：“ID17369，我叫伍六七，初次见面，你回来得可太慢了。”

柒打开门，侧目看向贴在墙上的人，在嗅到血腥味时微微蹙眉，抬手指向浴室的方向：“去洗澡。”

“可是衣服……”

“我给你拿。”

沾满血迹的衣服被塞进专用洗衣机里，洗净烘干后剪成抹布的尺寸分开扔掉，柒打碎一个碗，碎瓷片和给伍六七伤口消毒的纱布棉球一起进了垃圾桶。

他处理的方式太过果断娴熟，伍六七在浴缸里看着，一边用海绵擦拭身上，一边赞叹：“要不是来之前系统标明了这里是初次启用，我几乎就要以为你身经百战了。”

无视恭维，柒将衣服扔在浴缸旁边：“新的。”

伍六七探头看去，是一套深蓝色睡衣，看尺寸应该是对方的，“谢了……嘶……”

他下水不过短短几分钟，浴缸里便浮起浅浅的红，即便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在洗澡前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但到底不能适应长时间泡水。感觉到疼痛，伍六七也不顾对方还在，直接赤/身/裸/体地就从浴缸站起来。

扯过浴巾擦了擦，表浅的伤口干脆被他不管不顾地晾着，只有右臂上一道撕裂伤最为严重，刚才柒帮他缝了五针，但因为要洗澡便没包扎。

伍六七原本想喊人帮忙，奈何柒自听见水声后便转身离开，他没办法，只能草草裹好浴巾出来找绷带自力更生。

他看向柒的背影，觉得未来要和这种又冷又闷的葫芦共同生活的一段时间简直黯淡无光。

药箱在客厅的茶几上，伍六七径自过去，身后柒在厨房问道：“吃饭吗？”

“吃！”伍六七登时抛却内心的吐槽，果断回答。

02

将做好的饭菜摆到桌上，柒看向客厅方向，伍六七也处理好了右臂，咬着绷带的另一头打了个结。

“怎么没叫我帮忙？”柒走过去顺手帮他理了理绷带的边缘，“饭好了。”

伍六七三两下把衣服换上，爽朗地笑着摆手：“我自己搞得定。”

而且我背地里已经吐槽过你了！就算不帮忙也没关系！扯平了！

几分钟后，伍六七对着红烧排骨大快朵颐时突然想起自己进门之后饭都吃一半了，却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旁边。

察觉到目光，柒夹胡萝卜的手一顿，“有事？”

“没什么，就是刚想起来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伍六七尴尬一笑。

“那你反应还真快。”柒不轻不重地嘲讽一句，“柒。”

伍六七惊诧地看向他，柒掀起眼皮，“又怎么了？”

柒这个名字在暗影组织里称得上广为人知，无他，只因为所有人使用的悬赏系统就是这人最初开发的，每次登录，开发者的名字就在第一排。

伍六七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程序员竟然还在背后经营安全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对了，前阵子新出的惩罚系统也是你做的吧？”

“不完全是，我只写了蓝本。”

柒和他说着话，夹菜的速度却不减，伍六七怕吃不饱，赶忙飞速伸筷夹走一块浸满汤汁的小排骨，还不忘抱怨：“就是那个系统，一点人情都不讲，我上次晚执行任务五分钟，竟然扣了我百分之十的佣金！”

目标被伍六七抢先夹走，柒不着痕迹地用筷子把一块完美混入排骨中的姜拨向伍六七那侧，“规则就是规则，要什么人情。”

伍六七被堵得一时语塞，加上肩膀伤口疼的厉害，只能忍气吞声地埋头吃饭。

几分钟后，伍六七含泪起身，对着垃圾桶吐出一块老姜。

“所以为什么要把姜切得和肉那么像啊！”伍六七痛心疾首。

柒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坑人后的愧疚：“是你自己不会分辨。”

……

伍六七咬牙切齿，又想到自己寄人篱下，恨恨看了柒半天，只能闭嘴。

不过很快他就被新做好的西瓜冰沙收买了。

这时节西瓜还没大批量上市，柒把家里的小半块都放进料理机里，做出来的却也完全不够两个大男人吃，于是他干脆在顶端各放了三颗冰淇淋球，又撒了一把坚果，放在盘子里端给伍六七。

美食当前，伍六七瞬间把老姜事件抛在脑后，受宠若惊地接过盘子，“柒哥，你不仅是电脑的神，做好吃的怎么也这么绝！”

再次无视伍六七自来熟的谄媚，柒把手上一盒药放在他旁边嘱咐道：“抗生素按照说明书吃，你的房间在最左边，已经收拾好了。这里会收容你直到伤势痊愈，期间关于安全的事不需要担心。中间那个是书房，也是我的工作室，在忙的时候不要来打扰我。”

伍六七重点错乱：“原来你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柒被噎了一下，继续面无表情补充：”如果要出门也可以，钥匙就在门口，记得做伪装。“

伍六七按着右肩摆手，“我现在吃饱喝足只想补觉养伤。”

说罢他一溜烟跑进房间，还不忘顺走盘子里的西瓜冰沙。

03

转眼间，两人合住近半个月。

伍六七在每日坚持不懈的套近乎下已然摸清了柒的脾气，他虽然不爱说话还毒舌，但其实心细人也好，浑身是伤的人要忌口的自然不少，伍六七原本做好了清汤寡水的准备，可柒还是尽力把养伤套餐做得有滋有味。

投桃报李，伍六七知道常年坐在办公桌前和电脑打交道的人大多不爱出门运动，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很少叫人上门送货，于是在下一次出门采购时，伍六七自告奋勇要代替柒去买东西。

“你挑不好。”柒拒绝得很干脆，他换了身外出的常服，把一顶鸭舌帽盖在伍六七沮丧的脑袋上，“但是可以搭把手。”

直到在柒身后亦步亦趋进了人声鼎沸的市场，看着五花八门好几条街的蔬果鱼肉，伍六七这才终于相信柒所说的“挑不好”原来是真的！

——明明长得都差不多，为什么这个产地的西红柿就比另一个贵一倍！

——反正切片之后谁也不认识谁，干嘛非要找那个品种的黄瓜！

——柒哥！桂皮怎么还有那么多种啊！！

……

一个小时后，像条死狗一样跟在柒身后的伍六七两只手臂都挂满了袋子，他见柒调转方向往停车场走，以为折磨终于结束了，兴冲冲跟上后却听到柒说：“这些先放回车里，一会过来再少买点水果就可以回去了。”

我信你个鬼！半小时前你说肉不用买太多，结果光排骨就买了八斤！

纵然心里再多吐槽，伍六七还是老老实实压低帽子跟着柒去而复返。

六月应季的水果也有不少，草莓杨梅樱桃，每种柒都买了一些，临到门口又挑起了西瓜。

接近正午的空气又闷又热，伍六七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看柒围着一堆西瓜挨个轻叩听声音，看着看着好奇心上来，非要凑热闹，干脆蹭过去一起听。

伍六七其实原本不爱吃西瓜，他挑不好，不是籽多就是不甜，但柒买回来的不管是切块、冰冻还是榨汁，味道都很好——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刚见面时柒做的那种冰沙。

往回走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伍六七进屋后把手里的大包小裹放在桌上，汗流浃背地冲进浴室，十分钟后舒服地窝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见柒洗完澡出来，伍六七立刻贴过去：“柒哥，饭。”

“知道了，现在做。”柒擦着头发往厨房走，伍六七殷勤地跟在后面想帮忙，却在即将迈过厨房的门槛时被拦住。

“不许进来捣乱。”柒义正言辞。

——不让伍六七去厨房确实事出有因，这人贪吃些其实没什么，可他不仅偷吃成品，还会趁柒不注意的时候对他提前处理好的食材动手！只要柒做饭的时候他蹭进来，不管是提前过水的蟹柳虾仁还是其他料理好的蔬菜，就没有哪个能逃过一劫。

程序员哪能看得住职业杀手，柒某次被逼急了，把第二日要做的苦瓜去皮切块，焯水后直接晾在桌上……

伍六七在厨房门口霎时回想起惨痛经历，刚要踏进厨房的脚立刻缩了回去，很是果断：“那不打扰了！”

他不敢进厨房，却也无事可做，只能扒着门眼巴巴地看柒做饭，期间不停言语骚扰。

“柒哥！再加个鸡蛋行吗！”

“啊……我不想再吃红烧了，做辣的呗——”

“新买的海鲜不做吗？那里面会不会有珍珠啊？”

“哥！想吃蛋糕——蛋糕啊蛋糕！”

被他念得头都要晕了，柒没办法，只能把烤箱打开。

伍六七看了一会，脸色突然不太对，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料理碗中的绿色面糊：“那个……你该不会是用苦瓜皮……”

柒忍无可忍地放下调拌刀：“那是抹茶。”

04

作为安全屋的主人，一般都是由柒向组织汇报伍六七的情况，一个月过去，伍六七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虽不能立刻接任务，但也确实没什么理由继续留下来、白占用一处安全屋。

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将这件事抛在脑后，每日照常，谁也不提组织。

就像是在偷日子。

但召集令到底还是来了。

恶战在即，组织命令一下，伍六七此时就算是一个月前满身是伤的状态，也得爬到任务地点。他不是拿到令牌、拥有相对自由的高层成员，他对召集有且只有遵从这一条路。

接到消息后伍六七异常安静，他彼时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屏幕上的人物因为一时失误掉入水中，游戏结束。

柒坐在他旁边抱着电脑解决今早别人发过来的求助，他看到标红的召集令，手指快速操作几下后关闭电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伍六七打破了沉默。

他利落地起身拍拍衣服，“我去收拾东西。”

“那我帮你……”柒也跟着站起来。

“不用。”伍六七回头，已然整理好了情绪，“我觉得你应该趁着我没空捣乱的时候赶紧做饭，饿死我了！”

明明是看习惯了的狡黠笑容，柒心里却有些堵，他别开目光，“知道了。”

说要做饭，但大热天实在吃不下什么重油重盐的饮食，午饭只做了简单的过水面。柒在厨房喊了两声，没人应，到了房间才看着伍六七正坐在床上背对着门口发呆。

柒欲言又止，却还是没有叫他，转身又进了厨房，一阵刨冰机工作的声响后，他端着西瓜冰沙走了进来。

“有什么要收拾的，我帮你？”柒把冰沙递给伍六七。

冰沙沁凉，还有着西瓜的清新，上面是两个叠加的香草冰淇淋球，球上顶着两片薄荷叶，剔透的杯子里是好看的红色。伍六七捏了捏指尖，捧着玻璃杯的手被冷气冻得泛红，却并不难受，他一直都没说过，除了好吃以外，自己其实还很喜欢西瓜冰沙的颜色。

摇摇头没回答柒，刚才虽说要整理行李，实际上进屋后伍六七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根本没什么能带走的。毕竟自己来时就两手空空，现在用的东西不是柒的就是后来一起出门时添的，哪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可以拿走的呢？

胸膛憋闷得难受，伍六七挖起冰沙塞进嘴里，抬眼时动作一顿：从前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察觉，柒眼睛的颜色竟然和手里冰沙的颜色一样漂亮。

含在嘴里的冰化成水，凉得舌尖都失去知觉，脸却莫名热了起来。

伍六七离开的时候是深夜。

以他们的身份，分别只是生活中的常态罢了，他和柒是因组织才牵扯上的关系，离开时大概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心里隐隐明白这理由站不住脚，但下午时的悸动太过让人慌乱，伍六七理不出头绪，只好不告而别。

门口悉悉索索的声音恐怕只吵不醒聋子，然而柒心中同样乱麻一团，思来想去也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隔着门装作熟睡。

关门声响起时柒起身开灯走到窗前，目送一道身影在黑夜中离去。

房间空旷，加重了寂寞，他想起伍六七在自己门口走来走去犹豫不决的脚步声，觉得心头一阵烦闷，索性也不再睡觉，打开电脑处理之前接的单子。

05

再次捡到伍六七时依旧是夏天。

从立夏到大暑，变化的不只是越发茂盛的草木，未起风时空气的热度一升再升，每日正午后的几个小时日头最盛，沿着窄小的树荫哪怕走上几分钟也会惹得满头大汗，是以这会儿路上几乎一个人也没有，只余下柒提着袋子脚步飞快的声音。

进了单元门，便是截然不同的两重天地。楼道里的凉气将暑热一扫而尽，柒抬手捋了一把额前湿润的短发，却在匀速上升的电梯地板上看到了一滴血。

猜测在踏出电梯时得到验证——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浑身是伤的伍六七抱膝坐在门口，左脸的擦伤还在渗血，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听到电梯声，伍六七抬头，眼睛亮晶晶的，“你可算回来了！”

“就不能完好无损地看见你一次吗？”柒叹气，走上前去开门。

“先……”

“先洗澡！我懂我懂。”伍六七驾轻就熟地就要往浴室走。

“不”，柒忍笑拉住了他，看向门口地毯：“先刷地毯，你的血渗进去了。”

伍六七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您看见我一身血马上病危了吗？”

柒：“我去做冰沙，西瓜的。”

伍六七：……

气到抖。

但被拿捏，无可奈何。

吃饭时伍六七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跑去浴室，在自己那堆换下来的衣服里翻来找去，回来时将一块玉牌扔给柒。

玉牌不过巴掌大，触手生温，上面雕刻着组织的暗纹，只有打入高层才能拿到。柒捏了捏掌心的玉，明白伍六七这身伤没白受，“自由了？”

“算是吧。”伍六七埋头和碗里的饭菜做斗争，“虽然还是要卖命做任务，但总算没那么多限制。”

久别重逢本该有很多话要说，当初的不告而别和现在的不请自来都该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他们什么都没讲，伍六七自然而然地回到了这里，好像这本来就是他的归处。

处理好伍六七的伤口后天色已经昏暗，柒从柜子里翻出一盒手持烟花，他看向窗外的暮色，突然轻声开口：“要去放烟花吗？”

“什么？”伍六七没听清。

“我说”，柒把手里的盒子放到伍六七掌心，上面彩绘着绽放的仙女棒，“带你放烟花，去不去？”

06

在城市，进入夜晚后不被灯光点亮的区域少之又少，柒除了去市场外不常出门，两人跟着导航的指示，驾车到近水的一个公园。

这个时间公园里没有多少人，他们踩过草坪走到山坡后，拨开挡路的树枝，夜色下，一片人工湖显露出来。湖水澄澈，湖面广阔，远处灯火落在水面上，粼粼波光被下方的游鱼打破再重建，仿若碎金。

伍六七摆弄着手里的仙女棒，这东西自从烟花禁令下发之后越来越难买了，他没怎么玩过，新鲜得很。

“谁会在大热天出来放烟花啊？”虽然心里高兴，伍六七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闷热的空气并没有因为夜色而有所缓解，他干脆找了块摸起来有些凉的石头坐下，“要不就在这吧。”

柒无所谓地点点头，把衣袋里的打火机抛给伍六七，“点吧。”

一盒仙女棒只有十支，伍六七抽出一根，伸长了手，把跃动的火舌凑近顶端。连受伤缝针都不喊不叫的人，看起来却怕极了一时失误被火星燎到。

见他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还是不敢让两方接触，柒实在看不下去，接过烟花棒和火机，一秒点燃。

金白的火星四散迸射，浓密的火药味在四周扩散，伍六七眼睛亮了亮，赶忙抽出一支新的凑近柒借火。

没见过世面的现役杀手此时和一般年纪的青年没什么差别，伍六七不敢甩圈，只捏着末端一动不动地盯着炸开的火花，脸上是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傻笑。

夏夜寂静无风，偏僻的湖畔角落就他们两个人。

燃烧的仙女棒构造了一个狭小天地，柒看着闪烁火光落在伍六七脸上，突然就很荒谬地产生了一个念头。

眼睛或嘴角，哪里都可以。

——好想吻他。

身体在思考前做出了行动，柒无意识摩挲着手上那支早已燃尽冷却的钢丝，走近对方：“伍六七……”

青年显然还沉迷在烟花绽放中，可惜火星燃至末端，戛然而止。

光亮沉寂，两人再度陷入黑暗。夜风吹散了火药的味道，好像刚才那场耀眼只是刹那的错觉。

柒看不清伍六七的脸，他向前的动作一滞，那个忽然降临的想法紧跟着退缩消失。

伍六七手里的盒子已然空了，这是最后一支仙女棒。他捏扁纸盒，后知后觉柒刚才喊他：“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07

“这是？”伍六七正在给伤口消毒时，柒将一枚钥匙放在了他桌前。

这次的任务不十分危险，他回来时只有几处擦伤，算得上幸运。

“家里的钥匙。”柒顺手把桌上的棉球收走，“怕你下次又碰见我出门采购，在门口等成活化石。”

悄无声息的变化在两个人心照不宣中渐渐发生，当伍六七再次因为任务出门时，柒看着自己习惯性做出来的双人份，再如何试图装傻也骗不过自己了。

“你在我这里，是不是该有个解释？”某天柒终于忍不住，问道。

彼时伍六七正在专心致志地恰冰沙，闻言压根没过脑子，下意识就回答他：“夏天这么长，当然要和会做西瓜冰沙的人在一起啊。”

猝不及防的直球把柒后面的话全部打断，他垂头脸红好一会，后知后觉不对劲：“等一下，难道重点在冰沙吗？”

伍六七咬着勺子，认真想了想：“也不是，不止是冰沙，柒哥你挑西瓜也很有一手啊。”

柒心灰意冷：“要不你还是走吧。”

三两口吃完冰沙，伍六七立刻蹭过去抱大腿：“不要啊柒哥！抛妻弃子的人没有好下场的！”

柒冷笑一声，“跟你一家的是冰沙，我这个外人只是厨子。”

“那怎么能呢，冰沙过了夏天就不能吃了，但我春夏秋冬都和你在一起啊！”

“哦，那你把房租结一下。”柒继续冷酷无情。

伍六七“啊”了一声，几秒钟后突然松开柒的大腿，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抓着领口在脸上连亲三下：左脸、右脸和唇角，然后放开石化的柒：“好啦！付完了！”

柒捂着脸怔在原地，那个夜晚没来得及实现的吻就这样轻而易举落了下来，那张脸涨红得怎么也装不出来刚才的风轻云淡，手足无措只想立刻窜逃。

伍六七抓紧机会反向嘲笑：“柒哥，有男朋友这么高兴吗？”

“冰、冰沙……”柒努力挣扎，意图甩开伍六七拉着自己的手，“还吃不吃冰沙了！”

“吃！”伍六七立刻松手正襟危坐，“还是西瓜的，上面要三个冰淇淋球！”

柒看了眼墙上钟表：“你知道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晚饭了吗？”

“下午茶和晚饭不冲突！”伍六七据理力争。

柒顿了顿，拿出手机。

伍六七好奇，“你在查什么？”

“查等会去医院哪条路不堵车。”柒头也不抬。

“柒哥！”伍六七震惊，扑过去就要抢手机，结果脚下一滑，手机不但没抢到，整个人都被对方捞在怀里，按着吻了个实在。

几分钟后，反将一军并大获全胜的柒神清气爽地走进厨房做冰沙，而伍六七缩在沙发上，憋红了脸。

08

“你怎么这么爱吃冰沙？”看伍六七捧着玻璃碗，柒是真的疑惑。

伍六七把嘴里的冰沙咽下，一脸高深莫测：“没听过那句话吗？夏天藏在冰沙里！”

“哦……然后呢？”

“然后？不告诉你！”

伍六七捧着碗，一翻身从沙发滚下来，笑着跑开了。

——夏天藏在冰沙里，爱意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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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挑得好，对象跑不了（不是）

七夕节快乐！！